与科学相符

 

    你说佛陀不会谈论神,因为那无法被证实,然后接下来他却讲了其它世,以及轮回。这如何与科学相符呢?佛陀说没有灵魂,那死后留下的是什么?什么是轮回?我模糊地认为留下的是无形的东西,但那个能够具有个体的实质性吗?同一个波浪没有再生。

 

    这个问题很重要,它是佛陀对整个人类意识最根本的贡献之一——无我。它非常复杂,你必须非常的宁静而且警觉才能了解,因为它违背了你所有曾经接受过的教导。首先讲几个类比,好让你对他所说的无我的概念能够有所了解。你的身体是一个皮囊,皮肤界定了你的身体,它界定了你以及世界从哪里开始。它是你周遭的界限,它保护着你,他将你和世界划分开来,它只让你从某些孔洞进入或是让世界进入你。如果没有皮肤,你将无法存在。你会和你周围的东西丧失界限,但你不是你的皮肤,而且皮肤一直在变换。就好像蛇一次又一次地蜕皮,你也会蜕皮很多次。如果你去问生理学家,他们会说:“如果一个人活到七十多岁,那么他大约会彻底更换皮肤十次。”但是那个过程非常缓慢,所以你从来没有意识到。这样一个微小部分的持续改变你无法感觉到,你的感觉没有那么微妙。那个改变非常微妙,皮肤不断变换,而你一直认为这个就是你的身体,同一个身体。它不是同一个身体,它是一个连续体。

    当你在母亲子宫里的时候,第一天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胞,肉眼根本看不见。那时它是你的皮肤,是你的身体。然后你开始成长,九个月后你出生了,你有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体。如果你遇到了你只有一天那么大的自己,刚出生的,你根本无法认出来这是你。你已经改变了太多,但你依然认为你是同样的。一方面你是同样的,因为你是同一个连续体;另一方面你也是不同的,因为你一直在不断变化。自我也像皮肤一样,皮肤让你的身体固定成一个模式、固定成一个外形、限定在一个范围;自我把你的头脑固定在一个范围,自我是内在的皮肤,好让你知道你是谁。否则你将会迷失,你会分不清谁是谁,谁是我以及谁是别人。自我、我的概念,给了你一个定义,一个实用性的定义,它让你和别人清楚地区分开来,但那也是皮肤,一种非常微妙的皮肤,容纳了你头脑所有的内容物——你的记忆、你的过去、你的欲望、你的计划、你的未来、你的现在、你的爱、你的恨、愤怒、悲伤、快乐——它将所有东西容纳在一个袋子里。但你也不是那个自我,因为它也在不断变化,而且比身体的皮肤变化更大,每一刻都在改变。佛陀将之类比成火焰,一盏灯被点燃,你可以看到火焰,但它在不断变化,它永远不是一样的。到早上的时候你把灯灭了,你不是把同一个火焰扑灭,它整个晚上一直在改变。每一个片刻火焰都消失在烟雾中,而新的火焰会取而代之。那个取代是如此之快,以致你看不到空隙——一个火焰消失,另一个出现。那个火焰消失,另一个出现了,那个片刻是如此的快速,你无法看到两者之间的间隙。否则那儿只有一个连续体,它不是同一个火焰。但是仍然,以某种方式而言,它也是同一个火焰,因为它是同一个火焰的连续体,它出自同一个火焰。就像你出生自你的父母一样,你是一个连续体,你不一样了,你不是你的父亲,你不是你的母亲,但你也是你的父亲和母亲,因为你是同一个家族、同一个传统的延续。佛陀说自我是一个连续体,它不是个实体,连续体就像火焰,连续体就像河流,连续体就像身体。那问题出现了……我们可以承认这个说法没问题,事情也许是这样的,如果一个人死的时候一切消失了,那完全没错,它也许只是一个火焰。但是佛陀说一个人被再次生了出来,那么问题出现了——是谁被再次生了出来?再说几个类比,你见到过大房子着火,或是森林着火吗?如果你观察就会看到一个现象,火焰只是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在它里边没有实质性,它只是一团火焰,在它里边没有物质的东西,它只是纯粹的能量,一团能量,一定量的能量。它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然后另一棵树就着火了。或者你可以拿一只没有点燃的火把去靠近一只点燃的火把,会发生什么?火焰会从燃烧着的火把跳到没有燃烧的那只上。它是一个量子跳跃,是一个跃迁。纯净的火焰跳向另一只火把,然后开始了另一个连续体。或者说此刻你正在听我讲,如果你打开一台收音机,你会突然听到某个电台正在播送的广播。只需要一套接收装置,一旦有了接收装置,某些正在从伦敦、从莫斯科,或是从北京广播的东西就能被你捕捉到。没有实质性的东西来到,只是纯净的思想波动从北京跳到了普那……只是思想的波,不是实质性的东西。你无法把它们抓在手里,你看不见它们,但它们在那里,因为你的收音机捕捉到了它们,或是你的电视捕捉到了它们。佛陀说当一个人死了,他整个一生所累积的欲望,他整个一生所累积的记忆,他整个一生的本能冲动、业,会像能量波一样跳进一个新的子宫,它是个跳跃。在物理里有个确切的词,他们称之为“量子跃迁”——没有任何实质在内的纯净能量的跃迁。佛陀是首个量子物理学家,爱因斯坦在二十五个世纪之后跟随其后,他们都说着同样的语言。我要说佛陀是科学的,他的语言是属于现代物理学的语言,他领先于他的时代二十五个世纪。当一个人死了,身体会消失,物质性的部分会消失,但非物质的部分,头脑的部分——是一个震动——那个震动被释放、被广播了出来,现在无论哪里有一个子宫恰好能感应到,它就会进入那个子宫。没有自己来去,没有谁来去,没有自我来去,没有任何物质来去的必要,它只是一个能量的拉扯。重要的是它依然是自我的容器的跳跃。一所房子住不了了,一个身体不再可能继续一起生活,旧有的欲望、对生命的欲望——佛教的术语是贪,对生命的贪婪——没有消失,正在燃烧,正是那个欲望进行了跳跃。

    听听现代物理学怎么说的,他们说没有物质,你看到我身后的这堵墙了吗?你无法穿过它。如果尝试你就会受伤,但现代物理学家说它是空无,非实质性的。它只是此刻以如此快的速度在移动的纯净能量所创造出来的假象、幻觉,看似实质的表象。你看到过快速旋转的风扇吗?那样你就看不到扇叶。风扇只有三片扇叶,但它们移动得很快,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个圆,像个盘子一样,你看不到两片扇叶之间的间隙。如果风扇以电子同样的速度移动的话——那个速度是巨大的——你就能够坐在上面却不掉下来。你可以像我坐在椅子上一样地坐着,任何时候你都不会掉下来,因为速度是如此之快。同样的事也发生在这张椅子上,同样的事也发生在你脚下的地面上。它不是大理石的地面,那只是一个表象,但能量微粒移动得如此之快,以致它们的运动、它们的快速,创造出了实质的幻像。物质不存在,只有纯粹的能量存在。现代科学家说物质不存在,只有非物质的能量存在。因此我说佛陀是非常科学的,他不谈论上帝,但却谈论非物质性的无我。就像现代科学从它的形而上学中去除了实质的概念一样,佛陀也从他的形而上学中去除了自我的概念。自我和实质是相对应的,很难相信墙壁是非实质性的,同样也很难相信无我存在于你里边。现在有一些东西要再明确一下,我不能说你会理解,但它会使之更加清晰。你走路,你正在走路,你出去做晨间散步。正是那个语言——我们说你正在走路——创造出了问题。我们的语言恰好是一个问题,在我们说某人正在走路的时候,我们假定有某个正在走路的人在那里——走路的人。我们会问:如果没有走路的人在那里,行走怎么可能呢?佛陀说没有走路的人,只有行走。生命不是由事物组成的,佛陀说生命是由事件组成的。那恰好是现代科学所说的:只有过程——没有事物——事件。甚至连说生命存在也是不对的,只有无数的活生生的过程存在。生命只是一个概念,没有像生命那样的东西。有一天你看到天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在闪电的时候你会问有什么东西在闪电背后吗?会问谁是那个闪电?什么是闪电吗?你会说:“闪电就是闪电,没有谁在它背后,它只是一个过程。不是说有某个东西是闪电,它就是闪电。”这个二元性是由语言产生的,你正在走路,佛陀说那里只有行走;你正在思考,佛陀说那里只有思考,没有思考的人。思考的人是由语言创造出来的,因为我们使用的是基于二元性的语言,它把所有东西都分割成了二元的。当你在思考,就有一个思想的群集,好的,但是那里没有思考的人。如果你真的想要了解,你不得不深入静心,然后来到思想消失的点上,思想消失的一刻你会震惊——那个思考的人也消失了。随着思想的消失,思考的人也消失了,它只是移动的思想的一个表象。你看着一条河,一条河真的存在吗?或者它只是一个运动?如果你把运动剔除,那还会是一条河吗?一旦运动被剔除,河就会消失。不是河流在移动,河流不是别的,它就是流动。语言创造出了困难,也许是因为这个在某些语言中的特殊结构,佛陀在日本、中国、缅甸变得非常重要和意义非凡。并且他只是根植在这些国家中,因为它们有着完全不同的语言,理解为什么他在中国人的思想中如此重要,为什么中国能够了解他,而印度不能了解是非常重要的。中国具有一种完全适合佛教思想体系的不同的语言,中国的语言没有被一分为二,在中国的语言中,或是在韩国、日本或是缅甸的语言中,存在着一种与梵文、印度语、英语、希腊语、拉丁语、法语、德语完全不同的结构。第一次把《圣经》翻译成为缅甸语的时候出现了很多的困难,因为有一些句子根本无法翻译。在你翻译的一刻,它们的所有意义都丢失了。比如,有一个简单的句子“上帝是”。你无法将它翻译成缅甸语。如果你翻译,它就变成了“上帝变成”。“上帝是”无法被翻译,因为没有与“是”相应的词语,因为“是”表示的是静态。我们可以说“树是”,但是在缅甸语中你必须说“树正在长成”,而不是“树是”。没有和“是”相应的词语,树“长成”,在你说树“是”的一刻,它就不再一样了。所以为什么你要说“是”呢?“是”给出了静态的感觉。它是一种像河流一样的现象——树正在长成。我必须说树正在长成,在缅甸语中只会是树在长成,“是”不会出现。“河流是”——如果你想要翻译——将会是“河在流”。“河在流”将会是缅甸语中确切的翻译。但要说“上帝变成”是很困难的,因为基督教无法那样说。上帝是完美的,他不能变成,他不是个过程,他没有成长的可能性,他已经达成了。他是绝对的,你说“变成”是什么意思?变成在某人不完美的时候才有可能,上帝是完美的,他不能变成。所以要怎么翻译呢?很难。但佛陀很快穿透到了缅甸、中国、日本、韩国的头脑中,马上穿透了。正是那个语言结构使之成为了可能,他们能够很容易就了解佛陀。

    吃在那里,但那里没有吃的人。只要观察吃,那里真的有吃的人吗?你感觉到饥饿,好的,饥饿在那里,但那里没有饥饿的人。然后你吃,吃在那里,但那里没有一个吃的人。然后饥饿被满足了,然后你感觉到心满意足,这个满足在那里,但是那里没有被满足的人。佛陀说生命由事件组成,生命意味着活着。生命不是一个名词,它是个动词。而且一切都是动词,观察,然后你将能够看到一切都正在成为,没有什么是静态的。爱丁顿曾经说过,在英语中有一些词语完全是虚假的,比如:休息。没有什么东西休息过,那个词就是错误的,因为在现实中没有与之相应的东西。你见到过任何东西休息吗?那是不可能的。即使在你休息的时候,也是正在休息,不是休息。那是一个过程,有些事情正在发生,你还在呼吸。躺下、放松,但那不是休息,很多事情,无数的事情正在发生。你见到过任何东西休息吗?那是不可能的,休息并不存在,即使一个人死了,身体也还在继续着它的过程。你也许没有听说过,时有发生,伊斯兰教徒、基督教徒,那些把死者埋在土里的人,知道说那个人死了,但他的胡子还在生长,他的头发长得更长了,他的指甲在生长——那个人已经死了!现在这件事很怪异,如果你把一个人剃了毛发然后埋进坟墓,六个月之后你打开坟墓,他长出了胡子……现在要说什么呢?他是活着还是死了?你会非常害怕,你会逃回家。那张脸会在夜晚萦绕在你的脑海,怎么回事?如果那个人死了,他的胡子怎么还会长出来?而如果他的胡子能够长出来那他到底死了没有?还是只是假装死了?生命是无数的过程,就算在你的自我从这个基础上消失的时候,很多过程仍在继续。所有的过程都不会停止,因为有很多的过程都与你的自我无关,与你的自我毫不相干,你的自我可以离开,而它们将会继续,头发生长,指甲生长,没有关系……在你的自我离开的一刻,立刻,无数的微生物会活化,它们会开始工作和运作。你会像是个超级市场,从那个角度来说你会是完全活生生的。很多事情将会发生:很多微生物四处奔走,左爱、结婚、死去,一切都会发生。你离开身体的一刻,你的身体成为了那些正在等待着,说“请离开!让我们进来。”的很多别的人的降落之地。生命是一个持续的过程,不仅仅是一个过程,而是很多过程,是一个持续。佛陀说自我的概念正是因为语言的原因造成的,你感觉到饥饿,用语言我们说“我饿了”,语言创造出了“我”的概念。那要怎么说呢?要准确表达你可以说“饥饿”,“我饿了”把某些完全虚假的东西带了进来。“饥饿”——足够了。观察你的过程,你就会感觉到了,当你今天感觉到饥饿的时候,观察一下,那里真的有某个人是饥饿的吗?还是那里只有饥饿?那是否只是一个将事情扭曲并且一分为二的语言结构,让你感觉到“我饿了”吗?佛教是第一个把这个讯息带入世界的宗教——说你们的宗教、你们的哲学比起其它东西来,都更加根植于你们的语言结构。而如果你能更好的理解你的语言,就能够更好地了解你的内在过程。他是第一个语言学家,而且他的洞见极其的有意义。

   “你说佛陀不会谈论神,因为那无法被证实。”是的,他不会谈论神,因为那无法被证实。他不会谈论神,因为你所认为存在的神,其实并不存在,你们的神依旧是自我的谬误。你认为你有一个自我,所以宇宙也一定有一个自我。因为你有一个自我,宇宙一定有一个无上自我,那个至高的自我就是神。佛陀说你没有任何自我,宇宙存在,但其中没有无上的自我……无数的过程,却没有无上的自我,它没有中心,都是外围。很难明了——除非你静心。那就是为什么佛陀从不对形而上学的问题进行讨论,只说“静心”。因为在静心中这些东西都会变得非常清晰,当思考停止,你会突然间发现思考的人也消失了。它是个影子,当思考的人消失,你怎么能说,你怎么会觉得“我存在”呢?那里没有“我”留下来,你是纯净的空间,那就是佛陀称之为无我的东西——没有我的纯净空间,那是一种非凡的体验。

   “然后接下来他却讲了其它世,以及轮回。”他言说,而佛教弟子却总是因此陷入困境。佛陀是如此的科学,以致他无法扭曲事实。如果他不是一个那么科学的人,如果他只是一个研究形而上学的人,那么他会接受自我的概念,好让他的整个哲学体系看起来更加一致。或者他会放弃轮回的概念,因为两个东西看起来是相互矛盾的。但他是这样的一个科学家,他不会把他头脑里的任何东西强加到现实之上。他只是陈述事实,如果那有矛盾,他会说:“也许有矛盾,但事实就是如此的。”这就是发生在现代科学中的事情,就在五十年前,当科学家们进入到物质的最内在核心之时,他们相当困惑,因为电子以一种非常不合逻辑的方式呈现出来。现在你无法强迫电子要符合逻辑,你不能把它们送到大学里边去学习亚里士多德,你无法告诉它们:“你们的行为很不合逻辑,所以规矩点!这样做不对。”你不能那样说。如果它们表现得不合逻辑,那就不合逻辑,你必需去了解,仅此而已,你对此无能为力。那个不合逻辑真的很棒,它并不一般。有时同样的电子会表现得像是波,而有的时候它会像一个量子,一个粒子。这两件事是不可能的,它们是非欧几里德和非亚里士多德的——就好像这些电子不相信欧几里德和亚里士多德一样。它们在干什么?它们从未听说过欧几里得吗?那只是几何学,我们在学校里都学过——点不能是一条直线,一条直线也不会是一个点。一条直线是很多点规则排列而成的,所以单一一个点无法表现得像条直线,否则整个几何学都会被扰乱。你画了一个点,然后去上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它变成了一条直线!那时你要怎么办?但这确实是发生在物质最内在核心的事情,你一直看着它是一个点,然后突然间它成了一条直线,而且那个变化是如此之快,你根本没有看到它是怎么变成直线的。一瞬间它是一个点,另一瞬间它是一条直线,甚至不是逐渐变成的直线,只是一跃……如此突然,如此的不合逻辑。如果它是慢慢地变化的,我们还能够理解——也许它就像颗种子,发芽,然后长成了一棵树,没问题,我们可以理解。在一个时候它是颗种子,另一个时候它长大了,渐渐地、渐渐地,它逐渐长成了一棵树,我们可以理解。如果一个点慢慢地变成了一条直线,我们能够理解,但是突然变成?而且不仅是突然变成,更加不合逻辑的是这个:两个观察者在同一时刻,同时能够观察到——一个人能够观察到它是一个点,而另一个人能够观察到它是一条直线。现在要怎么办?一个观察者看到它是一颗种子,而另一个观察者看到它是一棵树,在同一时刻。整个西方科学都是建立在希腊逻辑学基础之上的,这些电子在反叛亚里士多德,而且没有办法将它们导正。科学家们尝试了很多种方法,因为头脑倾向于它自己的观念、结构,要放松下来并且屈服于这些愚蠢的电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在几乎二三十年的时间里,科学家们很困惑,他们尝试以某种方式来解释这个问题,或者至少稍微解释一下,它为什么会发生?但最终他们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接受了这个理论,因此有了量子物理理论。量子这个词被创造出来了,这个词以前从未有过,因为人类从未遇到过这样不合逻辑的现象。量子意味着同时是一个点和一条直线;量子意味着同时是一个粒子和一个波。我们不得不为那些完全不合逻辑并且我们对它没有符号表示的东西取一个名字。当人们问科学家:“你们要如何解释这个?它是不合逻辑的。”他们会说:“它是不合逻辑的,但它就是这样的,我们无能为力。我们必需尊重事实,如果事实就是不合逻辑的,那么一定是我们的逻辑出现了问题,仅此而已,我们可以改变逻辑,但是我们不能改变事实。”那就是佛陀出现在世间时发生的事情,他进入了你所谓的自我的最内在核心,而且他也困惑了——要怎么办?没有自我,却有轮回。现在,如果他不是这样一个真正伟大的科学家,而且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哲学家,那么他会忘掉,他根本不会谈论这个,他会作出选择,那个选择很简单:要不你就说没有轮回,因为没有自我……。那是那些不相信灵魂存在的人常说的话,无神论者、裸行外道,他们一直说没有自我,你死了就只是死了,没有什么存活,而且没有轮回。那很简单,合乎逻辑。还有就是永存论者、有神论者,那些相信有自我的人。他们说你死了,但是只有身体会死去,你的自我,你的核心是活着的。你的灵魂、你的灵魂是活着的,它是永恒的,那也是符合逻辑的。佛陀非常的不合逻辑,而他的不合逻辑是因为他坚持绝对不违背事实。他强调的是这个:无论揭示的真实是什么,我们都必需听从,我们在此不是要把自己的观念强加其上,我们算老几?如果这就是事实,那么是我们的逻辑、我们的语言、我们的思考方式出现了问题,相比避开现实、逃避现实,我们更应该改变这些东西。所以他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矛盾的思想者,因为这是最矛盾的陈述之一——你不存在,但你再次出生了。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是荒谬的。如果你不存在,怎么能够再次出生呢?而且他说:“那我不知道,你不存在,但你再次出生了,我只知道那么多,那是我的所见,那是我看到的。而如果你想要去看,就静心,深入你的存在,就像我曾深入我的存在一样,你也会感到困惑,很迷惑,但渐渐地你会接受那个现实,然后你会改变你的整个语言。”佛陀改变了整个语言,整个的哲学。此前从未有过这样一个原创的人,几乎不可能了解他,因为他说的是和你不同的语言,而且他把一些崭新的视角带入了世界。那些不相信灵魂的人很古老,毫无新意。马克思也没有说出什么新的东西,数千年来一直都有否认灵魂、否认再生的无神论者。马哈维亚没有,帕坦伽利也没有说出什么新的东西,因为一直都有相信灵魂和轮回的人。佛陀正在带来真正的洞见,非常独到,他说没有灵魂,却有轮回,那是个量子跳跃。所以在我说他是个科学家的时候,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了解现代物理学的语言,你将能够理解佛陀。实际上不理解现代物理学却想了解佛陀是不可能的。首次,现代物理学给出了相似的理论,海森伯格、普朗克和爱因斯坦,他们都给出了相似的东西——物质消失了,只有能量,其中没有自我,其中没有实质。而佛陀所说的是一样的:无我、没有我。

   “这如何与科学相符呢?”它完美契合,在尼格兰撒问它如何与科学相符的时候,他的观念还停留在十九世纪。他不了解现代科学,他不知道最新的进展,他对科学的观念是非常传统,非常陈旧的,已经过时了。科学的变化巨大,如果牛顿回来,他将会根本无法理解科学,因为科学的变化如此之快,它的洞见已经变得那么令人困惑,科学家们正像形而上学者、神秘家那样说话。他们不像数学家那样说话,他们像神秘家和诗人那样说话。

   “我模糊地认为留下的是无形的东西。”不,你无法以理性来了解它,因为你所谓的无形将会是某种形式,你如何能构想出无形呢?词语没有问题,但在你试图构想无形的一刻,马上就采取了某种形式。因为只有有形的才能被构想,无形的无法构想,它是一个空洞的词。你可以继续说神是无形的,但你无法构想出来,而且甚至像商羯罗这样的人,他们谈论无形的神,去膜拜,他们在一个有形之物前膜拜,然后唱诵赞歌,那儿还是有一个雕像、一个仪式、一个男神、一个女神、一个形式。甚至像是商羯罗这样一个一直谈论无形、无名——超越所有限制——的人,他的膜拜、他的祈祷,都是属于有形的、有名的、有形式的。因为不可能构想出无形之物,概念仅限于形式,无论你构想出什么,出于能够被构想的可能,它将会有一个形式,所以它只是个模糊的概念。尼格朗撒说:“我模糊地认为留下的是无形的东西。”不,这不是一个模糊理解的问题,理性的方式是不可能的,只有静心的、存在性的方式才行。你不能通过理性的方式,你只能通过更加深入静心,打开一个新的视觉维度才行。没有谁像佛陀那样地强调静心,他的整个方法就是静心。那什么是静心?静心是渐渐变得无念,不是落入睡眠,是保持警觉并且同时变得无念。一旦思想消失,一切就清晰明了了——那个思考者只是移动的思想的副产物,它不是别的,只是一群思想,它没有独立的存在。你走路,但是走的人不在那里;你吃,但是吃的人不在那里;你睡觉,但是睡的人不在那里;你活,但是没有谁在活着;你死,却没有谁在死去。你只是一个纯粹的空间,在其中有无数的过程存在,在其中生命所有的过程流淌而过,而你保持未被腐坏。你就像敞开的天空……云卷云舒。佛陀最美的名字之一是“如来”,它的意思是“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没有谁到来,也没有谁离开……只有来和去。那是如来的意思:只是一个来的过程和一个去的过程,没有一个来的人和去的人。禅宗的师父总是说这个人从未存在过,这个被称作释迦牟尼佛的人从未存在过。是的,他确实来过,而且他也离开了,但是他从未存在过。就像一个梦一样,一个梦出现然后消失,到了早上的时候你知道那梦未曾存在过。一旦你把自己作为纯粹的空间来了解,很多事情就发生了,你变得超然,你变得无惧,因为没有什么会失去,没有谁会失去任何东西。然后你不再充满对生命的渴望,因为你没有构建出任何的自我,你不再害怕死亡,你也不再渴望生命。你不再回忆过去,也不再筹谋未来。你只是在——犹如外在无垠的天空般纯净,内在也变成了纯净的天空,而这两个天空的汇合——内在的和外在的——就是佛陀所说的涅槃。

   “我模糊地认为留下的是无形的东西,但那个能够具有个体的实质性吗?”没有,它没有个体的实质性。

   “同一个波浪没有再生。”确实。实际上,如果你在近处观察,去河边或是去海边观察波浪,你会惊奇地发现一些以前未曾想过的东西。当你看到波浪朝你而来,没有什么在到来,波浪从未向你而来。你看到它朝你而来,它没有在前行,一个波浪只是帮助旁边的波浪升起,另一个波浪又帮助其它的波浪升起。它发生的如此之快,以致创造出一个海市蜃楼,一个幻觉——你认为是同一个波浪在向你涌来,没有什么在向你涌来。当一个波浪升起,由于那个波浪的影响,别的波浪升起了——紧邻的,另一个波浪。由于第一个波浪的力量,第二个波浪出现了;由于第二个波浪的力量,第三个波浪出现了;由于第三个波浪的力量,第四个波浪……那就是波浪如何出现的。但是它们给人一种幻觉,就好像是同一个波浪在向你涌来,它们没有过来。当你看到一个波浪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它还在那里,它从不向你而来。会这样,你可以放一根浮木在河中间,那根浮木会向你漂来。但是不要被骗了,波浪没有向你而来,当一个波浪升高,那根浮木就会移向另一个波浪,另一个波浪升高,它就移向第三个波浪,随着波浪的起伏,浮木漂到了岸边,但波浪没有到岸边。这是一个科学事实,它们只是看起来在靠近。是的,准确的来说,那就是佛陀所说的“同一个波浪没有再生”。他没有说你将会再一次被生出来,他只是说会有一个再次的出生。但从某种角度我们可以说你会被再次生出来,因为那有一个连续性,同样的波浪——波浪A创造出了波浪B,波浪B创造出了波浪C,它有一个连续性。连续体是恰当的用词,那个词也来自现代物理学——连续体。佛陀称之为相续,就像你有了一个孩子,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就是你,但也不是你,不完全是你。他会有他自己的人格,是你创造出了那个波浪,它是父亲和母亲的能量创造出的新的波浪。这个波浪会继续前行,父亲会死,母亲会死,这个波浪会继续,而且这个波浪还会以它自己的方式,以它自己的节奏创造出另一个波浪——相续、连续体。你没有出生,只有你的欲望再次出生,因为你不存在,所以你无法被生出来,因此佛陀说,如果你放下欲望,就永远不会再被生出来。所以,如果你了解了整个欲望的无用,停止了欲求,放下了欲望,那么对你来说就没有出生。你第一次成为了须陀洹,你进入了流,你开始了解事情是怎样的,事物是什么——没有自我的生命过程——这就是他说成为一个须陀洹的意思。进入流,进入流的概念——生命就像一条河,不是静止的,而是动态的;没有事物,只有事件;一个动态的、能量的现象。然后,渐渐地,当你逐渐地深入这个流,就成为了一个斯陀含——还会再被生出来一次。你了解了,但你的了解还不完全。然后你成为了一个阿那含,你不会再被生出来了。你已经了解了整个事情,就在那个了解中你自由了。由于能够不再被生出来,你成为了一个阿罗汉——一个已经达成的人,一个已经到达的人。现在我正使用一种非佛教的语言,所以要注意,我必须使用一种非佛教的语言,所以我使用了术语。我说“一个已经达成的人”,现在,没有别的方式来表达,但你必须知道在我说“一个已经达成的人”时,并没有“一个人”,只有“达成”……只有“正在达成”,甚至不是“已经达成”。

    佛陀的洞见时非常存在性的,以佛陀的洞见来说没有什么解脱,因为如果你相信有灵魂,你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但你会欲求天堂,因为你没有离开你的自我。欲求转向了一个新的维度,你放下贪婪,但你没有真的放下——微妙的贪婪出现了。只要看看伊斯兰教、基督教或是印度教的天堂,它看起来是那么的庸俗,如此的世俗。因为无论这些宗教告诉你在这里放弃什么,都在那里给予了,而且绰绰有余。他们说:“不要饮酒!”而在伊斯兰教的天堂——费鲁杜丝——里的是酒河。在那里没有必要花钱去买,没有必要有许可证,你只要跳进去……你可以洗澡,可以游泳。那么,这个要怎么解释?在伊斯兰教国家,同性恋非常普遍,所以甚至是那个也提供了。而且那里不仅有漂亮的女人,而且还有漂亮的男孩。现在这个看起来很丑陋,但普通人类的头脑……。

    在这里无论你放下什么,都是为了得到更多——这就是其中的逻辑。漂亮女人——印度教徒叫她们阿普萨拉斯,伊斯兰教徒叫她们霍瑞斯……而且不仅有霍瑞斯,还有吉米斯——漂亮的男孩,英俊的男孩也可以得到。因为有一些同性恋也会来,他们要怎么办呢?佛陀说除非你放下自我,否则你会一次又一次地继续做同样的蠢事。你的天堂不会是别的,只是一个投射出的世界——改良过的同样的世界,变得更美了一点,更多了一点装饰。在这里的地球上女人会老,在天堂里,在印度教的天堂里,她们从不会变老,她们固定在十六岁的年纪。她们一定受够了——十六岁,永远不会超过那个年纪。实际上,那是所有女人的梦想——永远十六岁。那永远不会在这里发生,但是在那里……十六岁之后,她们很不情愿长大,在三四年之内,只会有一次生日。非常不愿意……那一直是那个欲望——让美貌永驻。在这里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用上所有的工具、仪器、美容手法、外科手术、这样和那样的方法,就算那样也不可能,一个人不得不变老。在天堂——印度教的、伊斯兰教的、基督教的、犹太教的——那个奇迹发生了。上帝为你准备了围着漂亮围墙的花园天堂,他在等待,如果你品行端正,如果你服从于他,你就会得到巨大的奖赏。如果你不服从,那么地狱在等着你。所以自我作为欲望的中心而存在,而上帝作为满足那个欲望的中心而存在。佛陀说两者都不存在,摆脱它们,上帝不存在,自我也不存在。看着现实,不要进入欲望。放下幻想,停止梦想,看着现实。而且他说只有这个无常的过程的世界,这个流动的世界,这个现实的漩涡……一切都是无常的和变化着的,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这就是他坚持无我的意义,因为你在尝试把某些东西弄成永恒的。你说身体改变了,没问题;世界改变了,没问题;关系改变了,腐坏了,没问题。但是自我,自我是永恒的。是的,这个看得见的世界会改变,但是看不见的上帝,他是永恒的。你如此地渴望有些东西是永恒的,好让你可以相信它,应该有永恒是你的欲望。佛陀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一切都是无常的,一切都是流动着的。了解这个,正是这个了解会解放你。记住,当别人谈论解脱,他们谈论的是自我的解脱。当佛陀谈论解脱,他说的是从自我解脱。那是个非常激进的观点,不是你被解脱,而是从你得到解脱。佛陀说唯一的真正的解脱是从你得到解脱,否则你的头脑会不停地玩游戏,它会在画布上不停地描绘出新的欲望。没有什么会改变,你可以换掉画布,你可以走出市场去坐在寺庙里,但没有什么会改变,你的头脑会在天堂中投射出同样的欲望。看看这个头脑,看着它的欲望,观察,变得觉知。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你,因为我在用非佛教语言在谈话,所以在佛陀说变得觉知的时候,他的意思是:觉知,那里没有谁成为觉知的,那里只有觉知。是的,你将永远不会再被生出来,但如果你带着你存在的概念,那你就会停留在连续体中。如果你放下了自我的概念,那个连续就消失了,你蒸发掉了。那就是涅槃的意思,就好像你熄灭掉了灯,光就消失了一样。你熄灭掉了你欲求的头脑,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轮回、所有的悲伤,消失了。突然间,你不存在了。但那并不意味着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了,否则顺世论者和佛教徒又有什么区别呢?那无神论者和佛陀又有什么区别呢?天渊之别,他说你消失了,但真实第一次取代了。但他没有给它取任何名称,因为不可能命名——为它取名就是扭曲它,说出它是什么就是对它不真实。他保持沉默,对此绝对的沉默。他指出了如何去体验它的方法,却没有在它周围编织和构建出一套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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